夜听江格尔奇说唱

7月底的一天，夜幕刚刚降临，和静县巴音布鲁克镇“东归家园”里的各式彩灯依次点亮。艺人们穿着盛装，三五成群地聚集到广场中央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。垒得高高的柴火堆发出“噼啪噼啪”的声响，火星被烈焰吹到高高的夜空中，像绸子似的火苗凌空飘动，变成了蓝色，慢慢与夜色相融。有人不时将火把投进火堆，大股的黄褐色烟柱，不住地盘旋上升。

不多会儿，篝火四周围满了人，一些牧人骑在高高的马背上，看着热闹的人群。

一群老人稍稍远离火堆，列成扇形席地而坐，微笑着的面孔映着火光，现出古铜色。

人们聚在这里，在等待一场“篝火九十九雄辩家——克吉拉根说唱”。届时，7位来自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、塔城地区、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等地的江格尔奇，将挑战12小时不间歇说唱《江格尔》。

据了解，克吉拉根是《江格尔》史诗中的一位智慧人物形象。他擅长舌战，口才超群，是一位能说会道的雄辩家。

“举办此次活动，就是想还原历史中《江格尔》的说唱情景，对我们来说是一次有益的尝试，对游客来说也是难得的体验。”新疆江格尔文化旅游中心总经理同古龙说。

7位江格尔奇年龄最大的64岁，最小的29岁。“我60多了，肯定坚持不了说唱一整夜，但为了今晚这个活动，我准备了近两个月时间，就想把我喜爱的章节唱给大家听。”来自额敏县的江格尔奇道尔吉说。

晚上10点，“篝火九十九雄辩家——克吉拉根说唱”活动开始了。第一位上场的是一位体形健硕的江格尔奇，随着大声一句：“喂，怎么样，让我们一起随着洪古尔远征去吧。”

他的话音刚落，人群中发出了阵阵欢呼。这位江格尔奇来自和静县，叫普尔布加，今年55岁，多才多艺。除了会演唱《江格尔》部分片段，还会讲民间故事笑话，会边唱边弹奏托布秀尔。

近30分钟的说唱，虽听不懂普尔布加唱的是什么，但很有感染力：嗓门高，速度快，为配合情节，不同的人物会用不同的声调，唱着唱着，有时还激动地跳起来。

第二位上场的是道尔吉。老人精神很好，刚喝过几杯酒，脸红扑扑的，两撇花胡须垂在嘴角，看起来很特别。

他手拿托布秀尔，在琴声伴奏下，用低沉浑厚的歌喉缓缓吟唱。他的说唱时而铿锵激越，时而从容裕如，令围观观众十分着迷。

笔者挤在人群中，看一个又一个江格尔奇上场，了解到大致内容：有的从江格尔呱呱坠地唱起，一直唱到他带领勇士战胜魔王，建设宝木巴乐园；有赞美阿盖夫人的勤劳贤惠和优秀品德；有赞美史诗中的勇将洪古尔的骏马，等等。

身边一位老者说：“在过去，江格尔奇一旦开始了说唱，就必须把这个篇章或段落唱完，中途不能停下，这就会出现艺人连唱整夜或连续几天说唱的情景。像这样的情景，我几十年没有看到了，今天能看到，我的耳朵、眼睛有福气了。”

这场说唱活动进行了好久，笔者自始至终听不懂他们唱什么，但能听出那说唱里有风吹过帐房的声音，有马蹄踏过草原的声音——我想象过去有个夜晚，在冬日的大草原上，一群牧人围坐篝火旁，听着江格尔奇说唱，一直听到月落星稀，东方发白，都毫无倦意……

夜深沉，熊熊燃烧的篝火，像天空中一束闪亮的火花，为夜晚的草原小镇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夜的景色很美，天上的繁星拥簇着月亮，像是要高歌一曲，和艺人们比一比。